喝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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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睡得遲了些，醒來時容敘不在房間裏，窗簾拉開了一條縫，能看見外面已經艷陽高照了。
紀屯摸過手機看現在幾點了，卻看見好幾條未讀消息。
洛舒的，還有——紀屯挑挑眉，點開了那個未曾意料到的名字。
太久沒有紀家人的消息了，差點都要忘了她們的存在了，紀屯早把其他紀家人刪了個幹凈，只剩下紀襄的。
上次她跟容澤說她挺喜歡紀襄並不是在說謊，紀襄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，很有分寸，從來沒讓任何人為難。
“姐，早上好，醒了嗎”
“看了熱搜，有點想跟你聊聊，你願意嗎？”
“不願意也沒關系，我就是問問【探頭.jpg】”
紀屯摩挲著手機殼，覺得紀襄這樣小心翼翼的既可憐又有些可愛。
她們很少有聯系，但每次聯系紀襄都會恭恭敬敬地叫她姐，哪怕是她在國外那幾年，兩人並不相熟的時候，所以紀屯也並不排斥跟她聊。
她拿她當姐，那紀屯也會拿她當妹妹。
紀屯答應的消息才剛發出去，對面秒回，紀襄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出來有些受寵若驚，“好，姐，我馬上來找你！”
等都約好了，紀屯才皺皺眉，翻看上面紀襄發的消息。
熱搜？什麽熱搜。
紀屯一頭霧水退出去，才看到昨天深夜洛舒給她發的消息，說她又上熱搜了。
她已經能很熟練的摸到微博去，找到相關的熱搜詞條了——【紀屯“媽媽”】
熱搜已經掉到了下面去，但點進去看討論量居高不下，已經發酵了有一陣子了，紀屯點開營銷號剪輯的視頻。
是李連枝來看他們的那一集，她幫紀屯擦雨水時心疼之色溢於言表，紀屯被她托著下巴擦臉，模模糊糊喊她“媽媽”。
是很下意識的稱呼，對比性和諷刺意味就更加濃厚，畢竟不久前紀屯替嫁的熱搜還鬧得沸沸揚揚的。
有人棄如敝履，有人視若珍寶。
評論也基本都是些善意評論，為她感到開心，也有一些酸溜溜的嘲諷的，紀屯沒看，笑笑放下手機。
出去時容敘正好做好了早餐，圍著圍兜將菜端到桌上，招呼她來吃，周科在另一邊廚房給大黃做狗飯。
在人前容敘是十分正經的，甚至有些冷淡，半點看不出來是一個親親狂魔，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。
可惜短短幾天時間紀屯已經深知他的本性，比如現在他的目光就有意無意落在自己唇上。
紀屯吸著嘴皮子，抿著嘴把嘴唇吸進嘴裏用牙咬住。
容敘好笑，捏住她的下巴搖了搖：“像個沒牙的老太。”
紀屯又把牙齜出來給他看，雪白整齊的兩排，像他展示自己牙好著呢。
做完自己也覺得有些幼稚，悻悻繞過他假裝無事發生。
吃過早飯紀屯坐在沙發上看新聞，容敘把盤子放到洗碗機裏，也坐到沙發上來。
周科去溜大黃了，四下裏就他們兩個人，容敘坐的很近，兩個人大腿貼著大腿，明明沙發那麽長，容敘非要來擠她。
“你今天不上班嗎？”紀屯問。
跟她去參加綜藝請了半個月假，今天竟然還翹班？
容敘看她賊兮兮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，一把摟過她，“我跟爸請了半個月假，我說我去追媳婦兒，他很支持，假是他親自批的，我現在還在蜜月呢，上什麽班。”
容敘高興起來就會染上些匪氣，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，他故意彈彈紀屯發紅的耳朵，調笑道：“趕我走啊，這麽狠心。”
紀屯聽得耳熱，面上卻強裝嚴肅，“沒有，是紀襄，她一會兒要來。”
“她來做什麽。”容敘漫不經心道。
“不知道。”紀屯聽出來他話中有些不滿，囑咐說：“她好歹是你小姨子，要客氣一些。”
不知道裏面的哪個字眼取悅了他，容敘瞇著眼睛帶著紀屯靠在沙發上，聲線都帶著些愉悅的尾音：“你認她啊。”
紀屯點頭，他就嘆一口氣，好似有些苦惱：“那有什麽辦法，夫妻一體，你認當然我也認......”
紀屯有些無語，爬起來坐在一邊看他，容敘也垂著眼盯著她，嘴邊掛著點笑。
歸根結底，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容敘才不待見紀家人的，紀屯知道，又有些感動，表現在臉上就笑的有些傻。
容敘見她笑得沒心沒肺的，心裏又有些酸酸的：“紀家那群黑心肝的，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傻白甜，嗯？”
容敘摸摸她的臉，忽然問：“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？”
紀屯思考：“你躺床上跟我結婚的時候？還是醒來的時候？”
“都不是。”容敘將她垂到眼前的頭發理到耳後去，溫聲說：“是很小的時候，在那次滿月宴上。”
是紀襄的滿月宴，紀屯撿到了李一的荷包，在他的帶領下第一次見到了容敘。
紀屯記得那時候的容敘，人小小的，包子臉卻一臉深沈，像個小大人，看誰都冷冷的。
“怎麽說到這個？”紀屯轉著眼睛回憶，“記得，你那時候兇巴巴的。”
但是就算是這樣，當時紀屯也是想跟他說話的，她覺得他們同病相憐，是一樣的小孩，媽媽都不願意抱他，她把小男孩的冷漠錯認成了難過。
她想去跟他說說話的，只是師父說不行，還不是時候。
“其實那個時候我看見你了的。”
“白白的，胖乎乎的，這麽小一只。”容敘比劃著。
紀屯驚訝：“什麽時候看見的？”
“舅舅領著你來的時候，你一直盯著我，還一直咬手指，看著傻兮兮的。”
其實容敘的記憶也很模糊。
他原先也是沒有註意到那時白白軟軟的一個小屁孩的，只是掃視全場的時候，看見了舅舅旁邊的小孩。
很白，有點可愛，印象僅此而已，甚至沒看得很清楚。
是後來，舅舅無意間打趣他的時候提到了，說見過他未來的老婆了。
容敘小時候總是板著個臉，特別不好逗，但李一總是愛樂此不疲的去逗他玩，果然說完之後，小容敘有了反應，他呆住了似的，第一反應是不信。
但是舅舅一直跟他反覆強調是真的，小小年紀的他只覺得舅舅是一個很神秘很厲害的人，哪怕晴天霹靂一樣，還是只能很艱難的接受了。
他好似不經意問舅舅那個人是誰，實則耳朵紅了個徹底，假模假樣的，李一看到笑得不行。
容敘鼓著臉非要問是誰，李一就說：“前幾天那場宴會，站在我旁邊的那個小姑娘。”
他可能也沒料到容敘記得是誰，小小的容敘當時在腦海裏拼命去回憶那個小姑娘的樣子：紮著兩條小辮子，眼睛很大，像葡萄，甜滋滋的，仰著頭看人特別乖。
舅舅說，緣分到了就會相遇，會重逢，命運的齒輪會轉動，一切都會回到正軌。
小容敘一直深信不疑，直到長大了些，開始覺得李一是神棍，對他說過的話也不以為然，後來的紀家宴會裏他很少去參加，他曾試著找過那個人的身影，只是再也沒有找見過。
“如果那個時候就知道，把你接過來養就好了。”容敘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臉，想到什麽，臉色有些陰沈。
紀屯笑他：“你要光明正大搶小孩嗎？”
容敘知道她不信，警告地捏她的臉強調：“我要是想，有的是辦法能夠做到。”
就算那時候小，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孩，他沒有說謊。
如果那個時候知道了，想方設法把紀屯接到身邊來養，就能開開心心的長大，不用吃這麽多苦了。
紀屯見他有些陰郁自責，眨眨眼安慰他：“可是師父說緣分未到，強行更改因果反而會不得其所。”
現在已經是最好的安排啦。
紀屯眼睛很黑，很亮，像葡萄，一如小時候的樣子。
容敘動動嘴，正想說話，突然門口傳來了門鈴聲，紀屯跳下沙發去開門，“襄襄來了。”
容敘半句話截在嘴邊，搓了搓手指，起身跟她一起去迎客。
紀襄很知禮，帶了些上門禮來，容敘替她接過放好，也朝她點頭問好。
見他也在，紀襄顯然有些拘謹。
她們坐著，容敘就去給她們切了盤水果，放到兩人中間去，“我需要回避嗎？”他主動問。
他要是想回避，根本不會多此一舉問這一下，紀襄心裏門清，也知道他是人精一樣的人，只能禮貌開口：“不用。”
容敘順勢就坐到紀屯旁邊去，慢悠悠沏著茶。
他在這，紀襄也有些緊張，不知道怎麽開口，紀屯沒什麽心理負擔，去戳盤子裏的水果吃。
紀襄看她無憂無慮的樣子，忍不住笑笑：“你在這過的是真的很好。”
她看見容敘斜睨了她一眼，反應過來有些不妥，其實她沒有別的意思，是真的為她感到高興，但是話說出來就有些陰陽怪氣的意味。
所以容敘警告她了，因為怕紀屯多想。
但是紀屯顯然沒有想那麽多，點頭說：“對呀”，紀襄搓搓手指，又不知道說什麽了。
紀屯見她這個樣子，思考半晌，主動說：“‘她’怎麽樣了？”
這個‘她’指的是誰，兩個人都心知肚明，但都沒有提。
見紀襄有些驚訝，紀屯邊撕葡萄皮邊問：“你不是來說這個的嗎？”
“我以為你不想聽。”紀襄說，“所以本來也沒打算說。”
“沒事，說吧。”紀屯把綠色的葡萄果肉丟進嘴裏，嫌剝葡萄臟手，抓了一把讓容敘幫著剝，容敘沒說什麽，悶頭一點一點給她剝幹凈放到碟子裏。
看來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了，紀襄嘆氣，又覺得有些輕松，“也沒什麽，就是昨天看到那些哭了一場，說對不起你，想去找你，我攔下來了。”
看得出來她也不好受，眉宇間有些疲態。
紀襄笑得有些勉強：“姐，你不用有心理負擔......”
“我沒有心理負擔呀。”紀屯脆生生說，“我還是感激她把我從孤兒院裏帶回來，撫養我長大，所以後來做的那些我都不怪她了，只是該還的恩還完了，我們就成陌生人了。”
紀襄聽著，呼吸都放緩了，有些怔楞：“是嗎？”
“那我也是......”陌生人嗎？
紀襄動動嘴，後半句話說不出來。
她問不出口，只覺得有些矯情，還有些難為情，她總覺得造成這些的原因是自己，是沒有資格在紀屯面前說這些的。
她垂著頭，有些頹喪，卻聽少女聲音清亮，沒有一絲陰霾：“你不是。”
紀襄擡頭，紀屯戳了個剝好皮的葡萄給她，在少女怔楞的眼神中朝她莞爾一笑：“你是我的妹妹。”
紀襄有些呆住了，直到那嫩綠的果肉被塞到嘴裏，甜滋滋的味道侵占了整個口腔，像一朵花一樣忽然綻開。
她有點不可置信的雀躍，受寵若驚似的，不敢表達出來。
“哦，好。”紀襄忍不住勾起嘴角，朝她笑：“姐。”
“嗯哼。”紀屯漫不經心的應聲，嫌棄葡萄吃的有些齁嗓子，去拿容敘沏好的茶喝，中和了一下。
茶很香，紀屯不懂茶也能品出來，整個屋子都彌漫著清新的茶香。
紀屯撅著嘴把茶吹涼，忽聽門口傳來“哢噠”的開門聲，幾人同時望去——
“好香的茶，大哥你在......”容澤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盒水果走來，忽然頓住，手裏的東西啪嗒一下全部掉在地上。
身後的容淇和容父李連枝跟上來，不明所以。
容澤看到沙發上的紀襄，咽了口口水，手都要不知道怎麽放了，半晌強裝鎮定道：“襄襄，你也在啊。”
紀襄沒什麽反應，朝他冷淡點頭。
“我們是透明的嗎？”容敘挑眉。
容澤如夢初醒，尷尬搓手道：“大哥，大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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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久沒有紀家人的消息了，差點都要忘了她們的存在了，紀屯早把其他紀家人刪了個幹凈，只剩下紀襄的。
上次她跟容澤說她挺喜歡紀襄並不是在說謊，紀襄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，很有分寸，從來沒讓任何人為難。
“姐，早上好，醒了嗎”
“看了熱搜，有點想跟你聊聊，你願意嗎？”
“不願意也沒關系，我就是問問【探頭.jpg】”
紀屯摩挲著手機殼，覺得紀襄這樣小心翼翼的既可憐又有些可愛。
她們很少有聯系，但每次聯系紀襄都會恭恭敬敬地叫她姐，哪怕是她在國外那幾年，兩人並不相熟的時候，所以紀屯也並不排斥跟她聊。
她拿她當姐，那紀屯也會拿她當妹妹。
紀屯答應的消息才剛發出去，對面秒回，紀襄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出來有些受寵若驚，“好，姐，我馬上來找你！”
等都約好了，紀屯才皺皺眉，翻看上面紀襄發的消息。
熱搜？什麽熱搜。
紀屯一頭霧水退出去，才看到昨天深夜洛舒給她發的消息，說她又上熱搜了。
她已經能很熟練的摸到微博去，找到相關的熱搜詞條了——【紀屯“媽媽”】
熱搜已經掉到了下面去，但點進去看討論量居高不下，已經發酵了有一陣子了，紀屯點開營銷號剪輯的視頻。
是李連枝來看他們的那一集，她幫紀屯擦雨水時心疼之色溢於言表，紀屯被她托著下巴擦臉，模模糊糊喊她“媽媽”。
是很下意識的稱呼，對比性和諷刺意味就更加濃厚，畢竟不久前紀屯替嫁的熱搜還鬧得沸沸揚揚的。
有人棄如敝履，有人視若珍寶。
評論也基本都是些善意評論，為她感到開心，也有一些酸溜溜的嘲諷的，紀屯沒看，笑笑放下手機。
出去時容敘正好做好了早餐，圍著圍兜將菜端到桌上，招呼她來吃，周科在另一邊廚房給大黃做狗飯。
在人前容敘是十分正經的，甚至有些冷淡，半點看不出來是一個親親狂魔，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。
可惜短短幾天時間紀屯已經深知他的本性，比如現在他的目光就有意無意落在自己唇上。
紀屯吸著嘴皮子，抿著嘴把嘴唇吸進嘴裏用牙咬住。
容敘好笑，捏住她的下巴搖了搖：“像個沒牙的老太。”
紀屯又把牙齜出來給他看，雪白整齊的兩排，像他展示自己牙好著呢。
做完自己也覺得有些幼稚，悻悻繞過他假裝無事發生。
吃過早飯紀屯坐在沙發上看新聞，容敘把盤子放到洗碗機裏，也坐到沙發上來。
周科去溜大黃了，四下裏就他們兩個人，容敘坐的很近，兩個人大腿貼著大腿，明明沙發那麽長，容敘非要來擠她。
“你今天不上班嗎？”紀屯問。
跟她去參加綜藝請了半個月假，今天竟然還翹班？
容敘看她賊兮兮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，一把摟過她，“我跟爸請了半個月假，我說我去追媳婦兒，他很支持，假是他親自批的，我現在還在蜜月呢，上什麽班。”
容敘高興起來就會染上些匪氣，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，他故意彈彈紀屯發紅的耳朵，調笑道：“趕我走啊，這麽狠心。”
紀屯聽得耳熱，面上卻強裝嚴肅，“沒有，是紀襄，她一會兒要來。”
“她來做什麽。”容敘漫不經心道。
“不知道。”紀屯聽出來他話中有些不滿，囑咐說：“她好歹是你小姨子，要客氣一些。”
不知道裏面的哪個字眼取悅了他，容敘瞇著眼睛帶著紀屯靠在沙發上，聲線都帶著些愉悅的尾音：“你認她啊。”
紀屯點頭，他就嘆一口氣，好似有些苦惱：“那有什麽辦法，夫妻一體，你認當然我也認......”
紀屯有些無語，爬起來坐在一邊看他，容敘也垂著眼盯著她，嘴邊掛著點笑。
歸根結底，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容敘才不待見紀家人的，紀屯知道，又有些感動，表現在臉上就笑的有些傻。
容敘見她笑得沒心沒肺的，心裏又有些酸酸的：“紀家那群黑心肝的，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傻白甜，嗯？”
容敘摸摸她的臉，忽然問：“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？”
紀屯思考：“你躺床上跟我結婚的時候？還是醒來的時候？”
“都不是。”容敘將她垂到眼前的頭發理到耳後去，溫聲說：“是很小的時候，在那次滿月宴上。”
是紀襄的滿月宴，紀屯撿到了李一的荷包，在他的帶領下第一次見到了容敘。
紀屯記得那時候的容敘，人小小的，包子臉卻一臉深沈，像個小大人，看誰都冷冷的。
“怎麽說到這個？”紀屯轉著眼睛回憶，“記得，你那時候兇巴巴的。”
但是就算是這樣，當時紀屯也是想跟他說話的，她覺得他們同病相憐，是一樣的小孩，媽媽都不願意抱他，她把小男孩的冷漠錯認成了難過。
她想去跟他說說話的，只是師父說不行，還不是時候。
“其實那個時候我看見你了的。”
“白白的，胖乎乎的，這麽小一只。”容敘比劃著。
紀屯驚訝：“什麽時候看見的？”
“舅舅領著你來的時候，你一直盯著我，還一直咬手指，看著傻兮兮的。”
其實容敘的記憶也很模糊。
他原先也是沒有註意到那時白白軟軟的一個小屁孩的，只是掃視全場的時候，看見了舅舅旁邊的小孩。
很白，有點可愛，印象僅此而已，甚至沒看得很清楚。
是後來，舅舅無意間打趣他的時候提到了，說見過他未來的老婆了。
容敘小時候總是板著個臉，特別不好逗，但李一總是愛樂此不疲的去逗他玩，果然說完之後，小容敘有了反應，他呆住了似的，第一反應是不信。
但是舅舅一直跟他反覆強調是真的，小小年紀的他只覺得舅舅是一個很神秘很厲害的人，哪怕晴天霹靂一樣，還是只能很艱難的接受了。
他好似不經意問舅舅那個人是誰，實則耳朵紅了個徹底，假模假樣的，李一看到笑得不行。
容敘鼓著臉非要問是誰，李一就說：“前幾天那場宴會，站在我旁邊的那個小姑娘。”
他可能也沒料到容敘記得是誰，小小的容敘當時在腦海裏拼命去回憶那個小姑娘的樣子：紮著兩條小辮子，眼睛很大，像葡萄，甜滋滋的，仰著頭看人特別乖。
舅舅說，緣分到了就會相遇，會重逢，命運的齒輪會轉動，一切都會回到正軌。
小容敘一直深信不疑，直到長大了些，開始覺得李一是神棍，對他說過的話也不以為然，後來的紀家宴會裏他很少去參加，他曾試著找過那個人的身影，只是再也沒有找見過。
“如果那個時候就知道，把你接過來養就好了。”容敘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臉，想到什麽，臉色有些陰沈。
紀屯笑他：“你要光明正大搶小孩嗎？”
容敘知道她不信，警告地捏她的臉強調：“我要是想，有的是辦法能夠做到。”
就算那時候小，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孩，他沒有說謊。
如果那個時候知道了，想方設法把紀屯接到身邊來養，就能開開心心的長大，不用吃這麽多苦了。
紀屯見他有些陰郁自責，眨眨眼安慰他：“可是師父說緣分未到，強行更改因果反而會不得其所。”
現在已經是最好的安排啦。
紀屯眼睛很黑，很亮，像葡萄，一如小時候的樣子。
容敘動動嘴，正想說話，突然門口傳來了門鈴聲，紀屯跳下沙發去開門，“襄襄來了。”
容敘半句話截在嘴邊，搓了搓手指，起身跟她一起去迎客。
紀襄很知禮，帶了些上門禮來，容敘替她接過放好，也朝她點頭問好。
見他也在，紀襄顯然有些拘謹。
她們坐著，容敘就去給她們切了盤水果，放到兩人中間去，“我需要回避嗎？”他主動問。
他要是想回避，根本不會多此一舉問這一下，紀襄心裏門清，也知道他是人精一樣的人，只能禮貌開口：“不用。”
容敘順勢就坐到紀屯旁邊去，慢悠悠沏著茶。
他在這，紀襄也有些緊張，不知道怎麽開口，紀屯沒什麽心理負擔，去戳盤子裏的水果吃。
紀襄看她無憂無慮的樣子，忍不住笑笑：“你在這過的是真的很好。”
她看見容敘斜睨了她一眼，反應過來有些不妥，其實她沒有別的意思，是真的為她感到高興，但是話說出來就有些陰陽怪氣的意味。
所以容敘警告她了，因為怕紀屯多想。
但是紀屯顯然沒有想那麽多，點頭說：“對呀”，紀襄搓搓手指，又不知道說什麽了。
紀屯見她這個樣子，思考半晌，主動說：“‘她’怎麽樣了？”
這個‘她’指的是誰，兩個人都心知肚明，但都沒有提。
見紀襄有些驚訝，紀屯邊撕葡萄皮邊問：“你不是來說這個的嗎？”
“我以為你不想聽。”紀襄說，“所以本來也沒打算說。”
“沒事，說吧。”紀屯把綠色的葡萄果肉丟進嘴裏，嫌剝葡萄臟手，抓了一把讓容敘幫著剝，容敘沒說什麽，悶頭一點一點給她剝幹凈放到碟子裏。
看來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了，紀襄嘆氣，又覺得有些輕松，“也沒什麽，就是昨天看到那些哭了一場，說對不起你，想去找你，我攔下來了。”
看得出來她也不好受，眉宇間有些疲態。
紀襄笑得有些勉強：“姐，你不用有心理負擔......”
“我沒有心理負擔呀。”紀屯脆生生說，“我還是感激她把我從孤兒院裏帶回來，撫養我長大，所以後來做的那些我都不怪她了，只是該還的恩還完了，我們就成陌生人了。”
紀襄聽著，呼吸都放緩了，有些怔楞：“是嗎？”
“那我也是......”陌生人嗎？
紀襄動動嘴，後半句話說不出來。
她問不出口，只覺得有些矯情，還有些難為情，她總覺得造成這些的原因是自己，是沒有資格在紀屯面前說這些的。
她垂著頭，有些頹喪，卻聽少女聲音清亮，沒有一絲陰霾：“你不是。”
紀襄擡頭，紀屯戳了個剝好皮的葡萄給她，在少女怔楞的眼神中朝她莞爾一笑：“你是我的妹妹。”
紀襄有些呆住了，直到那嫩綠的果肉被塞到嘴裏，甜滋滋的味道侵占了整個口腔，像一朵花一樣忽然綻開。
她有點不可置信的雀躍，受寵若驚似的，不敢表達出來。
“哦，好。”紀襄忍不住勾起嘴角，朝她笑：“姐。”
“嗯哼。”紀屯漫不經心的應聲，嫌棄葡萄吃的有些齁嗓子，去拿容敘沏好的茶喝，中和了一下。
茶很香，紀屯不懂茶也能品出來，整個屋子都彌漫著清新的茶香。
紀屯撅著嘴把茶吹涼，忽聽門口傳來“哢噠”的開門聲，幾人同時望去——
“好香的茶，大哥你在......”容澤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盒水果走來，忽然頓住，手裏的東西啪嗒一下全部掉在地上。
身後的容淇和容父李連枝跟上來，不明所以。
容澤看到沙發上的紀襄，咽了口口水，手都要不知道怎麽放了，半晌強裝鎮定道：“襄襄，你也在啊。”
紀襄沒什麽反應，朝他冷淡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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